新中国成立以来,在一代代文学爱好者的精心耕作下,曲靖文坛取得了丰硕成果。这次出版的四卷本曲靖文学精品集,就是对建国以来曲靖文学创作成果的一次集中梳理与展示。就其数量来说,还不算太多,与一个文化大市不相称。曲靖文坛与整个云南的文学创作相似,“有高原,缺高峰”,能在全国叫得响的作家作品还十分有限。这值得我们深刻反思。
一、整体态势
最近几年曲靖文学创作比较活跃,整体态势喜人,“曲靖作家群”正逐步成型。当下正处于写作活跃状态的小说家群体,在老一辈作家吉成、段平、杨卓成、吕克昌、唐似亮等因写地域小说而走向全国的基础上,以窦红宇、官玉华、何贵同、敖成林、朱华胜、林茂等为代表的新一代曲靖小说家在全国小说界崭露头角。他们抱团取暖,同中存异,在题材选取上独具慧眼。诗歌写作堪称长者的高文翔、张永刚、何晓坤、艾泥、尹坚等宝刀未老,笔耕不辍,近有飞蚂蚁、杨斌、杨荟、严琼丽、清川、浦绍华等佳作不断,气象一新。而散文创作,以回望生命源始出处,倡导女性主义的写作,早期以杨艳琼、敖惠琼、黛莹等为代表,新世纪以来以叶浅韵、崔玉松、宁红瑛、杨云霞等最为心思缜密,细腻真切。从曲靖走出去在昆明工作生活的吴然、缪开和、蔡金华、半夏、李朝德、倪涛、朱霄华、周明全等继续活跃在中国文坛,撑起了曲靖作家群的半边天。这种可喜的创作态势,为曲靖作家群的形成布下了四梁八柱。
这四本文学精品集中的作品,过去都零散读过,这次又集中学习了一遍,不少作品,我已经在《“曲靖作家群”呼之欲出》一文中作过分析解读,这里就不一一点评。
曲靖文坛在20世纪80年代创作非常活跃,这为“曲靖作家群”的形成奠定了基础。20世纪90年代受经济大潮冲击,文学创作虽有回落,但有一批中青年作家默默坚守文学领地,坚持不断创作。21世纪以来,曲靖文坛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可喜态势,进入了文学创作的“黄金时期”。
曲靖文学创作首先在诗歌领域取得了骄人成绩。这以1985年麒麟青年文学社成立为标志,聚集了一批有实力的年轻诗人。而后小说创作也取得了新的突破。吉成的小说《三个太阳照着的峡谷》(《人民文学》1987年第8期)等作品让人耳目一新。段平在军事文学题材创作中独树一帜,他的多部作品后来已经拍摄成影视剧,如《月亮花》《刑侦队》《喋血松山》等。他的小说《少校的酒窝》是目前曲靖唯一翻译介绍到国外的短篇小说,《茶花彝女》荣获“世界民族电影奖”(美国洛杉矶)。新世纪以来,窦红宇的小说也取得了重要收获,他在全国有影响的《十月》《大家》等刊物上不断推出新作,长篇小说《一路花瓣》《斑铜》等分别被改编为影视作品。曲靖小说实现了向电影、电视剧的漂亮转身。曲靖还出现了一批年轻的小说、诗歌、散文作者,他们是曲靖作家群的生力军。影响力在逐渐扩大。近年来,曲靖市的知名作家和广大文学爱好者扎根基层,不懈努力,孜孜以求,文学创作经过几年积累、蓄势,势头强劲,老作家们大多数还保持着旺盛的创作热情,中年作家厚积薄发,发挥了较好的模范带头作用,青年作家成绩卓著,呈现抱团发力和比学赶帮超的生动局面,他们已经群体性地展示出自己的创作才华。这为“曲靖作家群”的形成准备了人才基础。
近几年来,段平先生的报告文学《宋文骢:从游击队员到歼10之父》荣获第十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唐似亮的报告文学《大道健行》获得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叶浅韵的长篇散文《生生之门》荣获第十五届《十月》文学奖。何贵同、叶浅韵等新秀的作品频频在国家级小说、散文权威期刊上亮相。曲靖作家在散文、诗歌创作中又取得一些新成果。苏轼健、赵鸿翔、叶浅韵、何晓坤、尹坚、杨斌等人的作品荣获“滇东文学奖”这是明证。
近年来,曲靖市文学创作的专家、学者越来越多,为助推曲靖文学事业的发展,《边疆文学》编辑部率先而为,专门开辟“曲靖作家专号”推介“曲靖作家群”,选发了一批曲靖作者的小说、散文、诗歌。曲靖市文联开展了系列主题教育实践活动和文艺人才研修培训工作。并适时推出“珠源文学丛书”,集中展示文学创作成果。尤其是一大批70后、80后、90后作家迅速成长,有力地增添了曲靖文学的人才厚度。曲靖加入省作协与中国作协的人数逐年攀升,呈现出可喜的发展势头。在曲靖作家们的执着努力下,曲靖文学再次形成一种群体力量,开始塑造曲靖文学的崭新形象。
具备以上条件,可以自豪地说“曲靖作家群”已初具雏形。这里所说的作家群,它不是一个流派,而是基于地域特征而汇聚到一起的一个文学爱好者群体。他们在创作上呈现出了某些相似的、共同的特征,有着相似的价值趋向,在一定的时间段内以群体的状态出现于滇东大地、珠江源头,创作出了有影响力的诗歌、小说、散文等作品,出现了有影响力有代表性的“领军”人物。
二、尚存缺憾
客观地讲,曲靖作家群已初现端倪。已经有曲靖作家取得了文学界公认的“五个一工程奖”(缪开和、唐似亮)、“少数民族骏马奖”(蔡金华、段平)、“十月文学奖”(叶浅韵)、公安部“金盾奖”(段平)、洛杉矶世界民族电影奖(段平)等,文学界的带头大哥们捷足先登。但是“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等大奖,还需后生们继续努力,早日补上!
今天我们看到的作品,仅仅是一个纵向比较,有自信,但不能骄傲。横向上看,我们的创作成果,还远比不上“昭通作家群”所取得的成绩那么突出。放眼全国,我们的创作实力,也远远不足。寻找差距和不足,就像医生把脉,找准了病因,才好对症下药,今天的研讨,就是群策群力,探寻更好的发展路子。
以苛刻的眼光来审视这套《曲靖文学精品集》以及曲靖目前的创作现状,还存在着许多缺点和不足:
一是不少写作者缺乏思想认识的深度而浮浅地应付了事,使作品缺乏应有的震撼力。
不少作品缺乏独创性,往往屈服于“主题先行”与模式化。譬如写扶贫、农民工等方面的作品,往往因创作准备不充分,而先入为主地抱定一种观念来写作。写扶贫大多先是如何如何困难,经过多少年的共同努力,最后找到了产业路子,或者整体搬到县城或者小镇集资房,过上了两不愁有保障的生活。就缺乏深入实地调查,了解决农民的思想转变,以及搬家后的困难和问题怎么解决,怎样才能搬得出,稳得住,能致富。而简单地沦为政治宣传的工具。那写成新闻报道就完事了。再比如说农民工进城,多么大的规模,多么丰富的生活,但不少作家写这个题材,写到最后却面目相似,无非就是说进城农民工是受欺负的,他们的收入是被老板盘剥的,甚至比知识分子还喜欢沉浸在灵与肉的苦闷中……这可能也不假,但肯定不是真实生活的全部。不断互相重复地写这么几点,其实是在一厢情愿地设计、想象别人的生活。
二是不少写作者缺乏对人生、对生活本质的冷静而深刻的洞察力。
一个成熟的作家,要有自己明确的价值判断,明确自己的写作路径与主攻方向。作家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克服写作惯性,别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跟风仿写上。要写出有思想震撼力的作品,就要求作者在创作过程中必须从生活体验进入生命体验的层面。只有表象生活体验的作品可能会有雷同,但进入生命体验的作品就很难雷同,这就是二者之间本质的区别。要让作品有生活体验,也要有生命体验深入到人性的探察与发挖掘,体验生命的孤独与寂寞,展现人在生老病死中遭遇的困厄与温暖,让灵魂在空旷的时空里,续写那份最真的感受。不管什么主义,什么花样的写作,都要生活,关爱生命,同情弱者。丰富的现实生产,为文学创作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丰沛资源和无限广阔的想象空间。深入生活,体验生活,发掘现实生活中人性和社会的亮点,在创作中表现最有震撼人心的人物和事件,这样才可能使作品具有思想的深隧性和震撼力。
三是对网络文学重视不够,没有紧跟时代的征候与科技的节拍。
不少写作者还停留在传统媒介时代的老办法老思路。现代科技不断发展,智能化也是越来越发达,这对作家写作能力的打击也是巨大的。汉语是世界上最具有美感的语言,文学创作不应该由机器所替代,文学是具有一定蕴意的。国内的当代文学需要把汉语的美所表现出来。然而计算机的智能化则会造成作家的懒惰,因为计算机语言的智能构词法会使得创作变得简单,作家将不再愿意推敲言语之间的魅力。过度依赖格式化的语言,就是意味着失去对语言的控制权。
四是批评引导和优秀作品推介不足。
随着社会发展的多元化,当下文学创作也势必需要与时俱进,顺应时代的发展步伐。文学批评工作者要多作引导与推介工作,分析当下文学创作存在的问题和相应对策及发展趋势。过去都是骑独轮车,只有创作单腿走路,发展不平衡。今年曲靖市文艺评论家协会正式成立起来,要给任务压担子,真正让文艺创作双轮驱动,并驾齐驱。
三、努力方向
“曲靖作家群”现在处于起步阶段,还需要作出更多的努力,使之壮大变强。过去,曲靖文艺创作一直处于散兵游勇、单打独斗、自娱自乐、各自为阵的涣散状态,我们要集中时段集中力量宣传引导“曲靖作家群”的创作走向,以增强作家之间的团结协作精神,增强凝聚力和战斗力,凝聚成一个骁勇善战的兵团,促进文艺大发展大繁荣。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说到具体作品之前,在此重审文学创作的几个基本问题。
(一)关于“元典”
关于“元典”是探寻文学创作的母题,生发创作的活力。中国儒家文化、犹太文化、古希腊文化是世界的元典文化。《圣经》的跨文化元典意义对于反思全球化时代的文明冲突和文化难题,不无启示。那些希腊神话故事成为后来不少经典作品的创作源头,不再赘述。这里侧重说的是“中华元典”。
为区别于100年前具有新文学原点意义的“五四”文学革命,我以“元典”来概括文学写作的母题。中国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推动了现代白话文写作体系的形成,尤其在诗歌、小说创作中,面貌一新,而散文却以一种新旧并存的形式,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五四”文学革命规约了此后新文学的发展道路。新文学吸纳了古典文学优点,又在话语体系上进行革命性地重塑,从而令人耳目一新。但文学的母题,如爱情友情亲情等仍然保持传承,而非割裂。“五四”文学革命从“诗界革命”而引发到整体的“文学革命”。
我们强调的“元典”,是经典中的经典。“文化元典”是指在一个民族的历史进程中,成为生活指针的具有首创性、广阔性和深邃性的文化经典。在中华文化系统中,堪称“元典”的是《易》《诗》《书》《礼》《乐》《春秋》等六经。与之相关的《老子》《庄子》《墨子》《论语》《孟子》《孙子》等典籍,亦具有“元典”性质。中华文化的精神成果不止于诸子百家,《史记》《左传》《资治通鉴》以及唐诗、宋词、元曲都是中华文化的经典,四大名著《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等等,都能为我们创作提供养料。中华文化以深厚的底蕴滋美着文学爱好者。倡导回到元典,就是要汲取营养,奠实根基。
当然,我们的创作离不开亲情爱情友情,同时在书写苦难中要给人以力量和希望,苦难并不是财富,只有把苦难酿造成奋争进取的动力时,它才成为创作的特殊原料。写作是对人类心灵的探索,必定要研究生命的情状,探求生命的义理,留意生命展开的过程,对生命进行考据、实证、还原、追问。同时要有悲悯情怀,同情弱者,让作品格局得发提升。
(二)关于“原乡”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写作就是虚构与想象,可以天马行空,但至少要有一个精神根据地,文学作品才更有标识性。文学创作为达到艺术的真实,应当建立写作的精神根据地,让文学之根扎入深邃大地,展示其恒久的魅力。这里强调作家要回到“原乡”,不是地理意义上的家乡、故乡、乡村,而是精神的栖所。“精神故乡”是一个人的写作宝库,珍视故乡,珍视自己的地域化风格,方能找寻地域文化脉络中的自己,从而增强作品的辨识度。很多名家都有自己的根据地,莫言笔下始终离不开高密东北乡,沈从文笔下的湘西边城凤凰已经成为一个特殊的标记,还有贾平凹的商州系列也离不开秦岭。我们身边的知名作家蒋吉成小说中密布着峡谷、箐沟,段平的版纳军营特色鲜明,叶浅韵的四平村充满烟火味。这些都成了作品的特殊标记。无疑,这些地域印迹,都是建立在对家乡深深的爱恋基础上,饱含热情创作出来的。
就曲靖来说,珠江源、二爨碑、乌蒙山、红土地等地域元素,如胎记般烙印在曲靖文学的肌肤上而不可抹除。地域性是曲靖诗歌中最常被谈论的维度之一,如果不把地域性理解为一种限制的话,地域性确是早期曲靖诗歌创作最明显的特质之一。正因为“珠江源头、二爨之乡”造就了珠江上游南盘江流域的富庶与繁华,珠江源头不仅是生命之源、经济之源,也是文化之源,它也不仅仅是地理标记,已经超越了时空意义,从而造就了珠源文学的摇曳多姿。这些特征原本就是这片土地上所生长着的、具有生命力的,而不是向壁虚造、故弄玄虚,同时,这些特征的呈现也不是表面化、景观化的,不是无意义的展览或猎奇,其背后通向的是一个更为丰富、神秘、未被规训、难于定义的生活世界。
滇东雄奇险峻的群峰,澎湃跌宕的珠江之水,厚实凝重的红土地,不仅滋润出了一个充满活力而睿智的写作群体,而且积淀了滇东文化丰厚的底蕴,造就了滇东文化的多样性。这样的地域文化是有内在支撑的,是一个具有现实性和生命力的活体,在当前全球化、一体化的时代氛围中,无疑具有重要的映照意义,它提供和昭示着另外的生活路径、方案与可能。
故乡永远是文学的天堂,写作者应尽可能地回到原乡中找寻你的秘密花园。
(三)关于“源语”
“源语”强调的是表达方式,是为内容而服务的。我们要以什么的材料来构筑我们的作品,表达思想成果与艺术追求,这就考验着一个作家遣词造句、谋篇布局的能力。
诗歌讲究语言的凝练与丰盈,小说语言也有它自身的逻辑和内在情理,如果你不贴着语言写,写得过于浮、过于飘,你所要表达的那种感受就会落空。好的作品是经得起时间漂洗的。小说中人物的话语要一方面充当故事发展的载体,另一方面也在充分体现典型环境中典型人物的性格特征。有时候,典型环境中的对话是极平凡的,也永远是最动人的。所以,语言所描述的事物是否符合情理,关乎一部小说的成败。那些高蹈虚空,不及物、不落地的写作,看似奇崛,细品无味,自然难以成为经典。
用“源语”来表达语言的使用,是想强调要找到语言的原创源头。作家要深入实际,深入生活,到老百姓中去收集鲜活的语言。方言写作具有鲜明的地域性特点。土俗俚语是语言的活化石,具有生动的表现力。一次回乡吃喜酒,听到一位老乡挖苦他亲家人穷却好排场,说了一句“亲家,我囡已嫁给你家,你就别在胡子上拴大鹅卵石——挣脸面了,何必死要面子没受罪呢?”这话多有杀伤力!
文字没有生命,只有融入了作者的思想和情感,文字才能鲜活地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才会走进读者的心灵,才能让读者产生共鸣。惊人的想象力,别具一格的文笔,广泛的阅读,刻苦的磨练,坚韧的意志力,对生命的点滴体会与感悟都是创作中的重要内容。
乡土俚语、地方谚语的采用,可增强小说的生动、活泼与情趣。适当运用乡土语言,是坚定捍卫人民语言原初的活性,保持语言探索的热情。地方土语有时能精准到位地表述人物情感。作家使用原生态的土语不仅是为了忠实地记录语言,更是有意识地用它来服务于作品,使作品具有对话性和幽默感。山歌,也是从生活中汲取的语言精华,体现了人民语言的丰富性。作家大胆使用民歌,有意彰显地域乡土文化亮点,而且起首尾照应的作用,成为该小说一大亮点。这在贾平凹的《秦腔》中也有先例。
创作优秀的文学作品,需要作者具备文学的人格、心胸、境界、视野和学养。我们要从生活出发,以鲜明的时代精神和浓烈的生活气息吸引着读者,比较深刻地反映生活,并描绘出现实生活多姿多彩的画面。
几点建议:
一是有意识地打造艺术家村(包括作家村),或者创作基地。可以与地产开发商合作,也可以在老村、空壳村改造中,植入文艺创作元素。比如可在亮子村等地挂牌子成立艺术创作基地。
二是多邀请名作家、名编辑到曲靖授课、采风,推荐发表一批作品。
三是多走出去开阔视野,多参加外地高层次的学习培训、研讨笔会。
四是重奖有突出成就的作家。可设立滇东文学奖。奖金可争取知名度高的企业赞助。
五是利用好《曲靖日报》、《珠江源》、“掌上曲靖”、“曲靖M”等交流平台,多举办征文比赛活动,调动写作者的积极性。
二三两条,目前做得很好。其他几个方面还需努力创造条件,逐步跟上。
四、择要点评
要将建国后70年的文学创作进行整体梳理而无遗漏,实非易事。
高兴文主席在梳理新中国成立70年来的曲靖文学创作中有不少可喜发现,已写入曲靖文学精品集的序言《花与歌同行》中。他发现,建国后在国家级刊物发表较早的小说是《“等外人”升级记》(吴承伯发表于1982年12月13日《人民日报》)和《二年兵刘四娃》(段平发表于1985年10月《解放军文艺》),遗憾的是这两篇都没有收入。这也体现了精品集的高标准、严要求。仅就小说而言,只收录了中短篇,而长篇因受传统纸媒发表容量,及文集篇幅所限,未被收入。还有新兴的网络小说也未纳入。
1986年,《三个太阳照着的峡谷》(蒋吉成)刊载于《人民文学》。随后,中篇小说《空山》(蒋吉成)在《萌芽》发表,并获得“萌芽文学奖”、“闻一多奖”,曲靖小说创作你追我赶的局面开始形成。段平相继在《昆仑》、《解放军文艺》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部,其中《林木乡长》被《中篇小说选刊》转载。中篇小说《教办主任》(吕克昌)刊载于《十月》。由短篇而中篇而长篇,成为不同作者的不同创作追求。解放后,曲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血印》(蒋吉成),第一部在报纸上连载的长篇小说是《白粉》(杨卓成)。1992年,讲述革命历史的长篇小说《血印》(蒋吉成)的出版,引起文学界的高度。这些作品的纷纷亮相,造就了上世纪90年代小说创作的繁盛景象。
吉成是滇东作家群中写小说的佼佼者。收入精品集中的中篇小说《没法潇洒》以全知全能的视角追述了外婆与武政委、母亲与宗石以及“我”这一辈在革命战争年代的特殊生活际遇。故事结构穿插回环,曲折感人。那个叫“敏”后来成为“我”丈夫的人,以及“我”与菲菲之间的感情纠葛也充满传奇。结尾草草结束蜜月之旅而跟随母亲去扫墓祭拜外婆一段写得凄婉感人,既是收束全文,也在交待胡子政委神秘的身世。他的小说具有浓厚的乡土色彩,叙事手法独特老练。他对美国作家福克纳的叙事模式稔熟于心,信手可用,现实主义和意识流的叙事方式交替进行,使小说创作呈现出多样化特征。当然,每个作家都有他写作的原创地域。滇东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为他储备了创作的富矿。《没法潇洒》中也写到了富有地域特色的大树杜鹃、金凤子花等。在描写滇东历史文化时,他将强烈的爱乡热情融入其中,使历史古迹、风俗人情呈现出厚重的张力。《三个太阳照着的峡谷》、《红石》是其代表作。美丽神秘的峡谷、小箐沟,如血一般的红土高原,强壮朴实的山里汉子,美丽隐忍的农妇村姑,通过他独特的叙事手法组合成一幅幅美丽的画卷。作品中历史性、象征性的人物事件构成了吉成独特的精神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作家对滇东高原的风俗人情和高原人的生命意识的一个再现,这也造就了吉成小说的艺术成就。他始终是一方风土人情的忠实记录者。他在地域性乡土叙事上保持着一贯的艺术追求。乡土是中国人的精神基座。他努力对乡土中国的变迁作精细刻写,以细密的自然主义笔法,精心构筑叙事文学的场景、细节、语言,展现深远的历史感和准确的现实性,以拓展思想深度,提升艺术质量,增强艺术张力。
在滇东,段平是一位高产的军旅小说作家。中篇小说《林木乡长》和矮篇小说《少校的酒窝》收入精品集中。在《林木乡长》中,退伍转业军人张力回到家乡林木任代表乡长后,保持军人个性,立足林木乡的实际,想方设法修路改变交通落后状况,努力争取购买更多化肥解决生产问题,另辟蹊径发动村民收集银杏叶卖钱等扶贫新路子,也遇到不少阻力与变故。小说生动地刻画了官场生态与人性内涵。《少校的酒窝》生动地诠释了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少校的酒窝》风趣地将皮少校在战争中留下的伤疤戏称为“酒窝”。 接着以倒叙的方式追记少校的负伤经历以及治疗过程。皮因愈后口齿不清工作中造成一些误会,但他发挥特长以敲电报的方式表达思想使副营长也佩服在心赞不绝口。但最后他还是辞职离开了。故事中的军营生活令人倍感觉信服与亲切。段平早年赴景洪插队和应征入伍那段难忘的经历,为他储备了丰富的创作资源。自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已发表长、中、短篇小说,报告文学,影视作品1000多万字。另外,未被收入的《中尉李觉的一天》也是一篇很好的军事题材作品,寓意深刻。军事禁区的一株百年芒果树见证了一场特殊的婚礼,也见证了中越两国间紧张关系的缓解,以另一种方式诠释了爱国主义。中尉李觉为对方阵营里的青年男女购买结婚用品的同时,也在复杂的心情中考虑自己的婚事,形成鲜明的人物关系对比,内心描写细腻感人。小说还将两国军装的变化作对比,军人间的不服气作对比,使枯燥的边防镇守任务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在滇东小说家中,吕克昌是一头勤奋耕耘的老黄牛。《我们的队伍向太阳》主要抒写作家对童年生活纯真而真挚的青春情感的深切眷恋和追忆。他的小说有很强的真实感,多以自己的生活经历为基础,展现平凡生活中的人性美,质朴而自然。
新世纪初,曲靖在小说创作上取得了更为骄人的成绩。长篇小说《一路花瓣》(窦红宇)发表于2003年《大家》,并于2006年7月改拍成数字电影《扣人心弦》。2011年6月,长篇小说《斑铜》在《十月》上发表,并改拍成电视剧,为发展文化产业作出延伸性贡献。收入精品集中的《青梅了》尚未代表他的最高水平。《红霄屋》《你带我回家》更能体现他的创作风格。
《曲靖日报》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艾泥的诗、窦红宇的小说,在全国都是叫得响的。敖成林也是报社的人,他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写作,出版长篇小说《奔跑》《别讽刺我》《暗香浮动》和长篇纪实文学《煦风吹过原野》《再生之土》《春色彝山》等6部。小说《二叔的车》获得 “中国梦·我的故事”征文一等奖受到省委宣传部表彰,并被改编拍摄成同名电影,2022年4月该电影入围第七届中国国际电影节“金羽翼奖”。2022年小说《暖山》改编拍摄的电影《群山回唱》,在2022年底全国上映。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秘密,而身陷其中的人都是一个棋子。收入精品集中的《一个人晃荡》将作者熟悉的新闻行当作为叙事的基点,写出了一个从省城下放到基层的新闻工作者晃荡不定,被人下套参与敲诈的生活工作经历。姜老板与老鲁的纠葛争斗和两面性固然令人惊悚,但乔高的两位红颜知己小鹿、晓琴身上体现出了人性的温暖。男人与女人光鲜外表与内心龌龊的对比,立见高下。这也正是小说在人物形象塑造中的独到之处。
官玉华擅长以第一人称叙述故事,便于直抒胸臆,表达作者的思想,读起来也更为亲切感人。《月光白》以女性自述的口吻,醉话连篇地絮叨自己的过往身世。人物关系简单明了,以“我”与福哥的对话与心思猜度来结构全篇。小说在人物心理描写方面有突破性探索。小说把美女茶艺师塑造得血肉丰满,性情鲜明,气质高雅,耐人细品。高明的作家就是易容师,能乔装打扮进入角色,写什么像什么。官玉华一个大老爷们,扮作一名妙龄女郎,潜身茶馆,纤纤巧手,窈窕身段,哝哝细语,轻啜月光白,调笑阿福哥,不紧不慢讲述自己的种种遭遇,她有自己的生活准则与幽雅情调,她以实际行动告诫那些心怀不轨的大官小员。
多年在文体部门辗转的朱华胜于2012年涉足文学创作。在较短时间内呈现井喷状写作,并成获奖专业户。读过他的作品中,印象深刻的有《落花的窗台》《夜幕降临》《天上朵朵》《老羊倌的年》《反求》等。收入精品集中的《原色》原载于《中华文学》。小说一开篇,守林员老朱就被反绑在树干上叫骂不止。接着用倒叙的方式,讲述偷树人猜想老朱在儿子结婚时定会请假办喜宴,而老朱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在儿子大喜之日在老伴劝阻不住的情况下,只身前去巡山,与盗伐树木想发财的温三牛与温四熊撞个正着,并且罚了他们款,以致引发冲突被绑在快要砍倒的树上,受雨淋树打而昏倒的老朱,差点丢了小命。老朱在守护山林中,六亲不认,即使他的侄儿砍树他也不放过,以致反目成仇。守林员老朱爱山如家,守住了林地原本应有的绿色,被多次表彰为“林业绿色卫士”,当之无愧。这是一篇真正的环保小说,值得一读。他的文学梦被点燃后,越烧越旺,佳作不断。他的写作之路告诉我们,只要热爱和坚持,写作在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
何贵同的小说有乌金的质地和光泽,也闪射着人性的光芒。他的多篇作品《断层》《月亮湾》《天亮一片霜》《乌金时代》等都是写煤矿故事的。收入精品集中的《补天》与《断层》,我更偏爱后者。他最初以“五十弦”笔名发表在《阳光》上的中篇小说《补天》,后被《小说选刊》转载并获奖。这篇小说很接地气,以一封麻村煤矿矿难事故举报信而引起连锁反应。陈其一带队检查,层层揭开黑幕,展现了社会底层矿工群体的非人生活,在写作题材选取上有新进展。在矿难事故中,麻亚实(玛牙石)作为村干部伙同麻大军隐瞒实情,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阴暗事。作者以煤矿一线采煤工人的身份体验着残酷底层生活,面对环环相扣的“阴谋”,写的是活着的人、自由的人,心却在梦幻与现实之间缥缈无定,一样充斥着阴谋,掩埋着真相。麻亚实与陈其一本为同学,面对各自利益却也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麻亚实患肝癌后为报复麻大军瞒报矿难,终于良心受谴,道出了实情。特别是对唐兰英一家三口的悲惨遭遇,成了麻亚实心头的一块巨石,压得他终生难受。小说结尾处对阳光下那块璀璨夺目的玛牙石的渲染,暗合了小说题目的寓意。但麻亚实的举报,真能安抚死者的魂灵,起到补天的作用吗?这给读者留下无尽思考。
短篇小说《断层》,第一节开篇就以白眼狼徒弟张喜的口吻写师娘骂人恶毒,但刀子嘴豆腐心,上街烫发不忘给结巴师傅带条红壳石林香烟。师傅尽职尽责坚守岗位也坚守原则,把采矿安全视作生命却私心暗藏。第二节变换人称,以师娘牛春花的口吻唠叨马志平总工程师不解风情,不料家事,陈建功矿长前来洽谈私买采煤图纸。第三节再换人称,以结巴师傅马志平的口吻讲述死人接活毛骨悚然的派工场景。原来是躺在地下情人梅小丽怀里做的一个恶梦。预备好的庆生宴因牛春花查岗而泡汤。第四节以小三梅小丽的口吻讲牛春花的突袭、吵闹、打砸,偷汉子的场景全程暴光。最终以非法越界采煤酿成责任事故,马志平因提供图纸而锒铛入狱,私生女出生在一个缺失父爱的午后。整篇小说像生活的四个断层叠压在一起,矿井的断层崩塌加剧了矿工扭曲生活的崩塌,不断变换叙述人称,使小说环环相扣,故事情节、场景设置、人物冲突充满戏剧性。这篇小说在叙事方式、文本结构和语言表达上富有创意,大胆探索,作品令人耳目一新。难怪在2022年第3期《边疆文学》首发后,及时就被《小说月报》第5期转载。
林茂的《金水镇旧事》已在有意识地营造自己的写作根据地。在这个“鸡鸣三县”的老街子金水镇,生活过朱屠户(《杀生》)、小尺子、苏裁缝(《绣鞋》)、李大先生(《学堂》)等良民百姓,也有心狠手辣的陆国堂(《绳技》)、见利忘义的金老崴(《喜丧》),还有悲惨死去的梅芬、慕容珮等,金水镇里发生的那些婚丧嫁娶、求学开店、杀猪斗人的旧事,构成了一个充满烟火气息的百姓生态图。他的小小说用语平实,并将方言俚语化用进去,生动抓人。在《绣鞋》中,以一双绣鞋牵出一段追求婚姻自由、生活自由的凄美故事,从故事表面讲,是在控诉那段特定历史中批斗良民的残忍行为,而实质上在表现一仆二主之间和谐相处,相依为命的故事。林茂是个善讲故事的人,开篇以男女合鞋祈求来世结为夫妻的“巫术”讲起,轻描淡写地点一句小尺子就信这个。第一个出场的小尺子人缘好,手脚勤快,是个得力的学徒。接着才写到苏裁缝的老婆和苏裁缝。“我”以一个旁观者,目睹了小镇平静的日子因游街批斗而打破,裁缝一家也卷入风暴,并挖出一段反抗封建礼教下逼缠足、逼婚逃婚的感人故事,明暗两条线交相辉映,当然也赞赏了苏绣的精致。陆国堂的批斗细节未写,但从“审讯高手陆国堂”的口中得知,批斗中小尺子被废了,“有个小娃有鸟没得枪来打”,还有苏裁缝的女人是个“白虎”,可见其手段毒辣龌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被斗狠了的小尺子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以作为罪证的尖刀“将熟睡中的陆国堂钉死在床板上”,并与慕容珮双双殉情自杀,而那只下落不明的绣鞋成了祈求来世结为夫妻的证物。林茂在小说的人物刻画、故事结构、情节设置、语言等方面都有独到之处。小说写的是俗事,但很干净,特别是结尾处与绣鞋捆在一起的那只鞋,是苏裁缝的还是小尺子?引人遐想。
不过,依个人之见,小说中提前透露密秘的按语似乎可以剔除,以增强悬念,让故事更加吸引注意力。另外,小说中因果报应的思想当引起作家的注意,以防落入窠臼。
署名“鸿蒙树”的大神级网络作家王斌,就潜伏在曲靖,每天以数千乃至上万字的更新速度为网友们烹饪着精神食品。他从2008年开始从事网络小说写作,现已创作出14部长篇网络小说,在都市、官场、仙侠、玄幻、历史等类别的写作中有很大影响。《三国残兵》《三国突起》《官气》《皇气》《红色仕途》《天才透视眼》《都市最强修仙》《万族王座》《仙门弃少》《巅峰小农民》《妙手小医仙》《都市神级老师》是他的代表作,从2008年至今,他已创作3000余万字的作品,最好的成绩是在网上达到四亿点击、《红色仕途》改编为简体,以书名《走向中枢》出版、《皇气》与台湾小说频道签订了出版合同,在台湾出版繁体书、《官气》开创了网络写作中官场异能的写法、《巅峰小农民》掀起了网上农民修真流的新写法。可惜受字数所限他的作品未收入集子。
在苏轼健的《春旱》《端午》《老毡匠》《迷途》《老马》等中短篇小说中,能感受到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他的写作有一种荒原感,苍茫中富涵诸多未知的意外,在人性开掘上义无反顾,有时也体现出柔软的质地。但总是散发着故土的馨香,同时又饱含着对生命价值的探求,包括他的语言和叙事,贮存着厚实的人文情怀和庄重感。他这种原生态乡土写作,善于在庸常的生活中发现人性中闪光的品质,并用诗意的语言打捞出来拂袖擦亮,使之照见深藏内心的坚毅品格。在题材选择上,苏轼健始终保持着一个原生态乡土写作者的沉稳,他不事张扬,沉潜到文学的底部打探人性的辉光,并试着给读者添加调味品,但他很少在苦咖啡中加糖,让品尝者带着苦味去感知生活的本真。他始终小人物的命运,试图曝光小人物的心灵暗角,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也在将丑陋的伤疤扣开盖子,让血淋淋的灵魂受到裸批。
这一时期,官员小说呈现出别样的风景,长篇小说《红土红土》《红土红尘》(赵鸿翔)、《人欲年代》(徐国洲),一面世就引起不小的轰动。收入集子中《若雾》(赵鸿翔)写的是红卫兵的故事,只是一个历史的横截面。中篇小说《乡村往事》(朱家凤)将三个年轻人与校长家女儿间的感情纠葛与事业沉浮作了细致展示。
收入小说精品集中的还有《两亩地》(宋红星)《人人都要死》(管仕斌)《信任危机》(杨卓成)《吞口》(孙道雄)《玉姐姐的婚事》(大彩)《野马桑》(方雁离)《乖狗》(许泰权)《做媒》(丁荆芳)等。
滇东,盛产红土和荞籽,也盛产诗人。一条珠江,把出水口刺入马雄山的深处,让诗人们淌出了太多的思想。纵横驰骋的大山,赋予诗人们坚毅的品格和狂放的视野。一个深刻诗人所作的诗,无法脱离他生存的环境,他脚下坚实的土地支撑起其创作的基点。在滇东高原上,青年诗人们开诗歌创作风气之先,是他们首先把诗歌的视角从那些浅层的、单薄的、破碎的、零散的意象里拉回到这块丰厚而神秘的土地中;是他们首先把诗歌的触角深入到蕴藏在这块土地上的庞繁的文化结构中。他们用激情点燃了高原地域诗创作的引线,放声歌赞高原地貌和鼓吹高原文化。
从1985年开始,高文翔、张永刚、杨志刚、何晓坤、唐宝友、李昆、倪涛、尹坚、宋德丽、李倩等相继在《星星》诗刊、《诗歌报》《诗选刊》《诗刊》《人民文学》《诗人》《诗神》《飞天》《绿风诗刊》《大西南文学》《滇池》等刊物上发表了若干诗作,曲靖诗歌的黄金时代便告来临。诗歌之花呈现怒放状态。
新世纪以来,创作题材的广泛多样,思想意蕴的丰富深刻,风格手法的新颖活泼,都大大超过了以往任何时期。在写作多元多样化的今天,诗歌得到空前历炼并有了更厚实的根基。曲靖诗坛迎来了新的反思期。诗人们从对客观世界的颂扬转向了内心深处的反省。那种大起大落的情感剧变得以遏制,而显现出一种深沉、平稳、含蓄的风格,浑厚的哲学底蕴和潜伏其中的感情激流使诗作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神秘气息。
曲靖诗坛有两个故事值得一提。余先锋的《安魂曲》在2008年新浪网举办的“祝福中国”诗歌大赛中荣获大奖,轻松驾回小轿车一辆。会泽诗人施云一首小诗《故乡》,全诗仅13字“故乡真小小得只盛得下两个字”。此诗在湖北咸宁第二届世界华文诗歌大奖赛上,被评为一等奖,获得10万元奖金。网友们在感叹“一字千金”的同时,也兴起了一场关于短诗的热议。
诗歌永远不老,现在曲靖作家群中,人数最多的还是诗歌作者,并呈现出群峰竞秀之势。“滇东文学”的艺术氛围使诗人们获得了不竭的动力。
何晓坤诗歌具有多重审美视角,他的生活家园诗、生命体验诗、爱情诗、哲理诗给曲靖诗坛增添了深沉而浓厚的一笔。他笔下的罗平旖旎多姿、金光炫烂、神鬼同在、风俗独异。以《灯花盛开》诗集的出版为标记,诗人以宁静明澈、从容淡定的心境透出一种巨大的佛性的宗教灵光。《南祥寺的泉水》《和慧如法师喝茶》《登鸡足山》对佛学禅宗的介入增强了其对佛事人事的谦卑敬畏,对人缘事缘的珍惜呵护,对自我行为的引导提升。在一组写罗平油菜花的诗作中,我们看到了比之前期诗作中的同类作品更为透彻深入的触摸和礼赞。在《多依河畔的树》《夜憩菌子山》等诗作中,发现他继续行走在那片长满榕树和油菜花的土地上,继续在那一块只属于他自己的充满诗意和禅意的空间尽情地舞蹈着。看到《祖母》《为父亲泡茶》《写给蛋蛋》等诗,又看到一个回归红尘的人或追忆远逝先人,或尽享人间天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落日很好》《平衡》《原来佛界和人间一样》等诗作中,以智者的目光引导我们学会放下,保持内心的宁静,让阳光照见我们的心灵,沐浴我们的灵魂。
艺术与生活若即若离。有人用“杨志刚在上班,艾泥在写诗”来描述艾泥的诗歌人生。1989年,他的《八匹马》在诗坛叫响。另一首代表作《在乡下爱人的房间》,写出了田园诗的特质。2010年,《登马雄山赋》标志着他诗歌创作的新高度。他善于过滤,能够将日常生活中那些有意味的东西像金沙一样淘洗出来,赋予诗意与华彩。普通场景,寻常人生,在他宽泛的诗语、包容的思想中得以展现,从而获得了美感与尊严。2011年出版的诗集《旧县诗稿》、《小生死》,无疑是他创作的又一个丰收成果。隐身十年后,他再次披挂上阵,开路冲杀。当年连获山西独立诗歌奖、第三届高黎贡文学节年度作家奖。2012年获云南省作协滇东文学奖。2013年获《诗潮》年度诗歌奖。2022年获云南日报“花潮”文学奖,并被云南省作协授予“年度优秀作家”。
曲靖文坛目前出个人文集的人为数不多,而飞蚂蚁就是其中的一位。他本名叫冯国耀,“飞蚂蚁”是他在新浪博客上使用的网名,也是笔名。他一直隐身在基层埋头写作。《张安屯记》获第十四届滇池文学奖。长诗《张安屯记》更是一幅生活百态的长卷,读后令人久久回味,惊叹于诗人丰富的想象力。《逝者如斯》是诗人用力最重的作品,或许正因如此,它缺少《张安屯记》的跳脱与灵动,沉实得让人喘不上气来。它不是组诗,而是一条河流的历史。诗人试图通过它找回那个消逝或者隐藏起来的世界,而我们曾在那个世界生活过。长诗围绕河流起源、流向的调查,展开一个个有关水的故事与情节,譬如《喊魂》将落水儿童的幻觉作诗意呈现。
尹坚属于传统的那一类诗人。她的诗歌创作营养主要来自于中国古典诗歌,多写自己生活中瞬间的感受。在早期的两部诗集《爱过的男孩》《季节河》中,女性特有的细腻情感得以真挚而优美地呈现。春、夏、秋、冬,小径、花园、风中,亲情、爱情、友情,在你眼前一一铺陈开来。在《爱过的男孩》所营造的氛围中,那种甜蜜中掺杂苦涩的感觉撩拨得诗人寝食难安。当然,尹坚也在尝试多种表达方式,在《花朵上的诗行》诗集中,不少诗作舍弃了直抒胸臆的倾诉形式,转而寻找一些颇具象征意义的物象来表达。但她并未去追求晦涩艰深、复杂零乱、玄妙莫测的意象,也没有刻意的精雕细琢。她所选用的物象依旧是清新明了的,语言也显得异常冷静、平淡、朴实,从而显示了她诗歌创作绮丽典雅、玲珑别致的特征。2022年,尹坚推出她的第四本诗集《听说你在怀念我》,继续保持旺盛的创作态势。收入精品集中的《詹娘舍哨所》组诗将驻守边关哨所的军人风姿作了立体展示。
严琼丽的诗歌创作多依凭直觉,呈现出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敏感,意象奇崛,造语不凡。收入精品集中的《面对一朵荷花,我如何不悲伤》以别样的视角审视自己,以荷花为伴,顾影自怜,相看不厌,一种孤独之感泛起,让读者的情绪也融入其中,努力把自己内心的纯净与略带哀怨的愁思表达出来。《斜入尘埃》想象奇崛,让自己的灵魂载一叶扁舟,一次次潜入海中,打探自然的秘密,也打探到自己内心的冷傲诗境。《穿隧道》《课本》似乎与求学有关,但更像一个渴求逃离课堂的叛逆者的自白。《孤独的烈马》注重场景与色彩的渲染,让心中那匹孤独的烈马,由实而虚,幻化成一阵凉风、一阵小雨,无形无迹而又无处不在。《错位》以梦境的形式将哥哥叔叔与肠子爬出肚脐的我处在一个虚幻世界里,人物关系若即若离,想象荒诞离奇,匪夷所思。《烧香港》《雁塔禅院》《石皮弄》《廊棚》《送子来凤桥》看似按游踪作漫不经心的遐想,实则是对所观之景的直观呈现与哲思。总的来看,她的诗作与印象派画家的画作一样光怪陆离,既意象朦胧又充满张力,给人以无限遐思。
列入散文诗的高兴文、王启国、余先锋的作品以及孙道雄、石艳萍、王惠琼等人的古诗词也值得一读。高兴文的《曲靖赋》将曲靖的地理山川、历史风物、文物古迹、风景名胜以及时代更替、征战杀伐融为一体,铺排有致,气势磅礴,呈现出大家气象。
这次收入精品集中的诗作,还有杨荟、杨永光、杨斌、施云、王启国、李季、余先锋、张雪、云南北鸿、浦绍华、李永超、舒琼、茹鑫福、杨华、石艳萍等人,各有笑千秋,出手不凡。生活还在继续,诗歌还在继续,我们凝望未来,期盼着曲靖诗坛的精英们采撷更美的花朵,镌刻闪光的足印,一路排向远方。
在高原滇东,较早写散文的有蒋吉成、孙育鼎、吕克昌、李昌华、何敏、梁子高、李典尧等。曲靖散文创作创最先出彩的是曲靖籍在外的乔传藻和吴然等人的作品。乔传藻的《腊梅》《醉麂》等获过大奖。从曲靖走出去的吴然先生当过工人和小学教师,后调《春城晚报》作编辑。1985年起主编该报《小橘灯》儿童副刊。他1973年在《云南日报》发表第一篇儿童文学作品《海花》,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主要致力于儿童文学创作,出版有散文、散文诗集《歌溪》《凉山的风》《风雨集》《珍珠雨》《小鸟在歌》《走月亮》等。如《我们的民族小学》《珍珠泉》等收入中小学课本,成为孩子们反复诵读的名篇。2022年11月8日,凭借《独龙花开》和《我们的民族小学》荣获2022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
就单篇来讲,李昌华的《说梅》刊登在1985年10月的《散文》上,是曲靖第一篇走向全国的散文作品,但此后,散文发表作品数量较多,但影响不大的局面一直没有改变。
继上世纪80年代文学热潮过去之后,文学更加理性、多元化。曲靖散文创作渐趋繁盛,是近几年的事。一些诗人、小说家、文化学者的散文结集出版,在滇东文艺圈掀起不小的波澜。如《乡音无调》《西南风物记》(蒋吉成),《岁月心影》(杨卓成),《山泉集》(钱家荣),《另一种方式》《散落在大漠的记忆》(杨艳琼),《守望生命》《爱的祭献》(敖惠琼),《随风而起》(许泰权)、《与你无缘》(吕克昌),《岁月心语》(周云)等出版。另外,1999年出版的散文集《珠江源之旅》,收入了曲靖本土多人的旅游散文,集中介绍了当地的名胜古迹等,突出宣传曲靖丰富的旅游资源。
跨入新世纪,曲靖散文也偶有佳作面世。《神秘的水族吞口舞》(周云、丁荆芳)、《散文二题》(傅枷贵)、《古刹新辉映盛世》(周云)、《盘江春水》(包其祥)、《可渡行》(何汝龙)、《人生四季》(郭兴良)、《苍茫平坝》(方聪文)、《云上的日子》(韩子光)等散文作品,给曲靖文坛吹来一股清新的风。
小说家写的散文,将小说的情节和场景、人物和故事,小说的结构和叙述方式带进散文艺术天地,使散文的艺术空间得以装饰和延伸,审美情趣得以弥补和拓展。段平的散文《云山苍苍江水长》叙写了作者与彭荆风老人的忘年之交,并获得《解放军报》“长征文艺奖”。杨卓成的散文《干旱中的清泉》《高原的阳光》《洒交凼的歌声》《越州古陶》等在《人民日报》上相继亮相。这些散文,在内容上民生、文化、自然,有思想深度、有独特体验、有深切感悟。在表现手法上吸收了小说创作的有益尝试,以清新自然的笔调营造意境,在细节描写上突出现场感,是一种在场的写作。在艺术特色上体现出含蓄美、情感美、精练美等特点。
吉成的散文也有小说的特质,叙事绵密细致,娓娓而谈。1996年,他的一组散文《珠江源记》刊登于《中国作家》,此后相继有散文发表于《人民日报》等报刊。他以大西南为背景写作的散文集《彩云南》由台湾出版并向海内外发行。长篇历史文化大散文《彩云南现——千古爨文化探秘》《爨乡麒麟》等将深厚的文化积淀融入到绵密的叙述中,每每有惊喜发现。《背来的土地》在人民网上一经亮相,好评如潮,并随即获奖。
唐似亮是一个多产和多向度创作的“杂家”,他的作品蕴藉着浓浓的乡土情结和现代意识。他的作品涉及文学和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有小说,有散文,有报告文学,还有一些学术论文、电视专题片等。他用一颗朴实而炽热的心去完成一部部作品,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家乡的热爱。其中成就最高、最突出的是他的乡土小说和报告文学。长篇小说《乡村》,中短篇小说集《土地情话》,长篇报告文学《大路歌》《热土·热风》等影响较大。《大道健行》以纪实手法,用典型事例来浓缩人生历程、用细节描写来彰显人物性格、用人物对话来还原生活场景,用戏剧和影视技法,巧妙地安排结构,全面真实、立体丰润地再现了杨善洲作为一名优秀共产党员的光辉形象,为所有共产党人树立了一个鲜活、具体的榜样。他随后还创作了《劳务局长陈家顺》《月亮天上走》《云上的味道》等厚实的报告文学作品。
还有以写小说为主业的苏轼健偶写散文,出手不凡。他的《龙海》荣获“滇东文学奖”。从他的散文中,能感受到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他的根深入扎进生活厚实的土壤中。平坦宽阔的陆良坝子、围拢在坝子东方高耸的龙海山以及横贯坝区的南盘江,在地缘上给他预备了创作的基点,盆地文化、兵屯村落与爨乡风情为他的创作注入了人文底蕴。
在杨艳琼的《另一种方式》《散落在大漠的记忆》等散文集中,我们看到诗人的影子。她以独特的诗心慧眼、激情敏感去捕捉散文题材,营构散文篇什,抒写自我性灵,因而其作品极富诗意情味,似有一股股薰风暖流萦绕浸润读者心灵。
近年来,曲靖散文人才辈出,新作不断涌现,可喜可贺。叶浅韵、崔玉松、宁红瑛在曲靖文坛极为活跃。《把生活过成最美的诗句》(叶浅韵)、《红土地随想》(赵鸿翔)、《富源笔记》(云南北鸿)、《江源长梦》(郝正治)、《一条路的旨意》(杨云霞)等散文集的出版,掀起又一波散文创作热潮。
叶浅韵获《十月》文学奖的长篇散文《生生之门》和散文集《每一滴露珠都是草的亲人》隆重推出,是她散文创作新高度的集中展示,体现了较高的艺术水准与审美追求。与其它散文相比,《生生之门》就题材及容量而言,都有很大提升。《生生之门》与众不同,更讲究的是叙事的内在节奏,舒缓有度,起落迭宕,摇曳多姿,让思想的张力来支撑起文章的整体格局。读《生生之门》,让我们看到芸芸众生面对生老病死的百态世象。她以女性特有的视角和切身感受来展示生产与生育的艰辛不易,诘问人类繁衍的现实意义。
继《生生之门》之后,她又写了 “生生系列”散文,成为像宣威火腿一样远近闻名的文化土特产,有很强的辨识度。她的作品不仅在宣威文艺圈中成为讨论的热点,借助网络,她开设江山散文“浅韵”专栏,在全国散文界也是一个亮点。甚至她的《母爱的硬度》等多篇文章被收录进中学生辅导教材及各种文学选本,成为赏析经典。日积月累,如今她已出版个人文集《陌上花开时》《必须有那样一个人存在》《把生活过成最美的诗句》等。这是她勤劳笔耕的成果。在《云南日报》副刊上初读她写宣威火腿的那篇《来自故乡的标识》时,心中大喜,以为是一位学识渊博的美食家摇扇谱白,大有易中天读城的味道。在她嬉笑成文时,也传递出较强的有硬度的女权主义。像《宣威女人》《想念奶奶》《不吃低保的母亲》《娘和她的土地》《女人心》等就是这类篇章。《叛逆者》《想做妖精》等篇章中大胆直言,袒露心迹,令人咂舌。对故乡的抒写,是叶浅韵散文写作的一个重要内容。她从小在宣威西泽一个山村中长大,熟悉故乡的一草一木,写作自然会牵涉到这个魂牵梦萦的地方。她之前写的《甜在西泽山水间》《故乡的竹》《桂花闲落一径秋》《大山的馈赠》等散文中,多次描述到乌蒙山中这个翠竹成荫、山珍遍野、火腿飘香的小镇,这是作家记忆中的故乡。
读崔玉松的散文,总能给人以温暖与慰藉,是一种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对人生、命运的重新阐释。她的作品《窗外玉兰著花未》《崩密列的忧伤》总是浸染着淡淡的哀愁,但不是绝望。《我与泰丰》《发如希望栩栩生》也与和病魔作顽强斗争有关。她最近写的《云水十记》是一组回忆工厂生活的高度写实散文,既单独成篇,又连成整体。《云水十记》是她的集大成之作,与过去的单篇散文相比,有了质的飞跃。她的散文擅长以朴实的语言、真实的故事来抓住读者,具有小说的气质,所以最近她把主攻方向选在小说,这一点也不奇怪。这正好选准了自己的优势,可以预言,她今后在小说创作方面的成就,肯定会远远高于散文。或者说,写散文只是她练笔的方式,是在积攒力量,准备素材,为成就小说的辉煌作铺垫。
崔玉松的《彼如乡村》《把痛说给自己听》两组高度写实的作品也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崔玉松的散文描写细腻,对草木虫鸟、气候物景的感知,尤如诗人般细致。她对生死的认知和亲情的敏感令人揪心。在编读她的作品时,我几次想打电话了解她的病情,又怕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最后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让她静养写作吧,为我们奉上更多她的心灵之语。
宁红瑛的散文气质鲜明。她写美食,写育女,写支教,写野菌瓜果,也写亲情友情,写家长里短,有时像个家庭煮妇、邻家姐姐,有时又是知性墨客,充满小资情调。但是她一旦背上行囊,决绝地踏向高山雪域,将行者的背影交给未知的前途,又令人肃然起敬。她的散文已经超脱出小女子的琐碎生活细节,她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尤其是那些征服雪山荒原的篇章,也征服了读者的内心。之前,她的作品《母亲想要的那块紫头巾》荣获2022年散文年会二等奖。《在拉姆拉措》荣获2022年中国散文年会单篇十佳散文奖。最近,中国作家网集中刊发了她的30余精美散文,可谓厚积薄发,显示了她的创作实力。
她的《在拉姆拉措》展现的是一条艰难的朝圣之路,通过对人、景、物的刻画描写,引发对生命、精神、信仰、环保的意义思考。将人生哲理蕴寓在散文写作中,增加了《在拉姆拉措》的厚重感。通过宁红瑛的描述,这个铺满蓝色花朵的“极寒极苦之地”成为朝圣者的天堂,被赋予了人与自然密切而神圣的关系。在自然伟力面前,人们以匍匐在地的姿势,敬献哈达与经幡,表达敬仰并乞求神谕护祐。至于湖面能否反观前世,瞭望今生,不得而知。而藏区风物的描写,让这里涂抹上了神秘的宗教色彩。
《母亲想要的那块紫色头巾》除去开头与结尾对紫色这一象征爱情的物语作呼应性渲染,从一块头巾说起,以倒叙的方式讲述改革开放初期,父母之间的婚姻家庭故事。此文之所以打动人,在于以一块紫色头巾牵扯出一代人的爱情企盼。那不仅仅是爱的信物与见证,也是物质匮乏年代婚礼的象征。一块在母亲眼前飘过的紫色头巾,让母亲的心思抖落一地。对于婚姻和爱情,母亲是内敛的,把心思深藏在落寞的眼神背后,让温情的回忆永远充满美好。然而,善解人意的女儿,以行动触碰到母亲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以致让母亲反常表现她的不满。心理描写细腻真挚,感人至深。
在我参编《珠江源》期间,零散看到小老乡查云昆的几篇散文,颇有见识且文风朴实,多了几分。在《尘尽光生》《人情冷暖》《泪珠归位》等文中发现他求学之艰、贫苦无依,深有同感。直到他的散文作品《西湖印记》荣获“2022年度中国散文年会”单篇散文类二等奖,我才有意查阅他的作品,在百度上一搜,好家伙!有十余篇。以谈读书、讲人生的禅悟类文章居多,如《厚重少文》《独享宁静》《品雨人生》《水洗禅心》《茶香韵味》等,但有别于一般的心灵鸡汤,更及物踏实,亮点频现。尤其是读到《行将逝去的老屋》《馋嘴的记忆》《年味》等文,仿佛听到亲人叙叨身边往事,父母叔伯挥汗劳作、家门亲戚年节吃喝,小儿玩伴捉虫捕雀,历历在目,活灵活现。尤其读到《收割希望之穗》一文,他写辛勤耕作的父亲,仿佛能从中看到广袤大地上那无数与土地为生、视土地为生命的千千万万个父亲。提及笔名“厚重少文”的由来,他是这样说的:“正如一句时尚的话语所说‘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掉一口的苹果!’我想,我也是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吧,行胜于言,自己在人生路上谨遵《中庸》所提倡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辩之、笃行之’古训,尽管事业上没有什么建树可言,可我也还能在做人处世上 ‘和其光同其尘’,独享宁静时达到‘虚极静笃’的境界,这也就是我喜欢‘厚重少文’的原因。”东汉政论家、史学家荀悦在《汉纪·高祖纪》中赞评周勃“厚重少文”,意为稳重敦厚,质朴平实。他自觉秉性理当如此,虽不能算是什么沽名钓誉,但也还是希冀自己在品德修养、情操魅力上多学周勃,勤勉自持,踏实做人。在审读《曲靖散文精品集》时,我又认真翻阅了他的《西湖印记》,原来此前已荣获2022年“我的西湖记忆”征文一等奖,并被《散文选刊·下半月》2022年第七期刊载。还有《咀嚼书香》《素心若水》以读书养心为要,《腾冲漫记》《拜谒耶律楚材祠》看似写景散文,实则也与读书有关,文中引经据典,显出作者的博学与善思。他从事文学创作起步虽晚,但悟性很高,又通过勤学苦读,奠实根坻,韬光养晦,每每行文以真诚朴实打动读者。他的文字恬淡清新、生动自然,真实细腻的情感流露能直达读者内心深处。
散文无类无界,写作者大可不必受框框套套局限,大胆下笔,即便有些毛糙,只要见出真性情,就放手去写,假以时日,曲靖散文必有创建。收入精品集的散文还有《古刹新辉映盛世》(周云)《嘉丽泽的夏天》(方雁离)《我所怀念的》(韩卫贤)《阿细跳月》(毕然)《二叔的车》(敖成林)《歌声滋养的村庄》(白付平)《永远的香猪》(孙道雄)《神秘的云南水族吞口傩舞》(周云、丁荆芳)《大觉寺内有大觉》(赵鸿翔)《说说麒麟十宝》(官玉华)《鸣凤城记》(敖华)《故乡的骡马》(刘怀权)《雕漆升华的人物》(王人天)《只愿岁月送爱回》(李妍)《疼痛的父爱》(朱金贤)《走笔会泽》(郝正治)《桥》(刘俐杉)等。
说到此,我们要特别一下两个自发形成的文学创作群体——叶浅韵创始的“宣威颜如玉”作家群和左左创始的“曲靖原创文学”作家群(后更名为“曲靖珠源文学社”)。她们以超拔的姿态和旺盛的创作而成为曲靖文坛的两把鲜亮的火炬。
张建刚